close

634337013226407500.jpg 


書名: 印度生死戀 Not Quite a Husband (限) 
作者: 雪麗‧湯瑪斯 Sherry Thomas 
系列別: Romance Age157
譯者: 路西雅
出版社: 果樹出版社有限公司
級別 / 限制級(十八歲以下不得閱讀、購買)



【內容介紹】
他們的婚姻很短命,幾乎蜜月剛過就結束了。沒有人覺得奇怪,甚至包括艾蓓妮本人。莫里奧聰明又英俊,更是社交圈注目的焦點,如此出眾的人怎麼可能想和一個不顧禮教、成為醫生的女人共度一生?然而,在他們撤銷婚姻的三年之後,他卻為了找她而橫跨大半個地球,一路追到位於印度最偏遠之角落的診所。里奧自知虧待了蓓妮,她沒有理由原諒他,但是他受蓓妮妹妹之託傳達緊急的消息,並打算護送她返回英國。而在回國的旅程中遭遇叛亂,他們不惜性命但求保護對方。不過,或許最最危險的不是慘烈的戰事,而是兩人之間重新燃起的激情烈焰……

序曲

在她悠久且卓越的專業生涯之中,艾蓓妮(Bryony Asquith)曾經接受過無數報章雜誌的採訪,幾乎每一篇報導都描述她的外型高雅而獨特,且免不了總會提起那頭烏黑秀髮裡十分顯眼的一抹雪白。

常有好事的記者一再追問這撮白髮的由來。她總是掛著微笑簡短回答:那是二十來歲時有段時間沒日沒夜之超時工作的後果。「我接連著好幾天沒睡,結果它就出現了,嚇壞了我可憐的女僕。」

事發當時,艾蓓妮確實還不到三十歲,也的確因工作而過度勞累。而且她的女僕也真的嚇壞了。然而,一如所有毫無破綻的謊言,這句話也隱瞞了一個重要的因素:一個男人。

他的名字是莫里奧(Quentin Leonidas Marsden)。她從小就認識他,但是從來不曾留意他,直到一八九三年的春天他來到倫敦。再次見面之後不到一個星期,她便提出求婚。一個月之後他們已結為夫妻。

打從一開始,大家就認定他們不相配。第七任衛登伯爵有五位外型俊美、廣受喜愛而且成就非凡的兒子,這個么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。蓓妮跟里奧(譯註:Leo也是星座的「獅子座」)結婚的時候,他才二十四歲,卻已經在倫敦數學學會發表過好幾篇論文,所寫作的劇本在聖詹姆士劇院上演,且曾率隊遠征格陵蘭。

他機智過人,左右逢源,所到之處無不受人崇拜。而她則沈默寡言,乏人問津,只在特定的小圈子內受人敬重。事實上,社交圈幾乎一致對她的職業持有強烈的反感,基本上她「有工作」這件事便足以令社交圈不以為然。身為紳士的女兒,她竟然跑去學醫,更過分的是,居然還像個平凡的店員那般每天去醫院上班。真有這個必要嗎?

有些夫妻即使並不門當戶對或不被看好,婚姻依然可以維持。然而他們的婚姻竟至慘澹收場,至少在她這方面是悽慘無比。而他則是在數學學會又發表另一篇論文;且出版了一本叫好又叫座的《格陵蘭歷險記》,得到比以往更多的讚揚。

結婚滿一年時,他們的關係已經非常惡劣。她在臥房門上加了門閂,阻止他進來;而他呢,唉,她相信他不會甘心於孤枕獨眠。他們早已不再共進晚餐,即使偶爾碰面也不再交談。

如此的婚姻關係原本也可以苟延殘喘幾十年,但他所說的一句話敲醒了她——而那句話甚至不是對她說的。

那是個夏日夜晚,她拒絕履行夫妻義務已經四個多月。那天她比平常更早下班,回家時還不到午夜,因為她已經連續七十小時不曾合眼,由於小規模爆發痢疾,加上突然出現大量異常出疹的病患,她看診之餘的時間都忙著在實驗室中對著顯微鏡鑽研。

她付了出租車的車資之後站在家門外,仰起頭,伸出一隻手,舉起掌心想知道是否在下雨。夜間的空氣帶著雷電刺鼻的氣味。雷聲已經在翻騰,天際每隔幾秒就閃起亮光,彷彿天使在玩惡魔的火柴。

當她低下頭,里奧站在面前,冷冷地望著她。

他確確實實令她無法呼吸,肺部因為沒有空氣進來而不能順利地擴張與收縮。他勾起她每一絲的貪求,無以計數的渴望深埋在她心中每個隱晦的角落。

倘若現場沒有別人,他們一定會客氣地點頭致意之後默默由對方身旁走過。但是里奧帶著朋友,一位聒噪的魏先生,他很喜歡對蓓妮大獻殷勤,儘管殷勤呵護對她就像替水泥磚打疫苗那般毫無作用。

先生告訴她,他們今晚在賭桌上運勢如鴻,而里奧只是仔細地拉好手套的每個指頭,其吹毛求疵的程度宛如精神失常的貼身男僕那般挑剔。她望著他的雙手,內在沈重,心靈破滅。

「……你那幾句話真是太有道理了。你是怎麼說的,小莫?」魏先生問。

「我說,好的賭徒帶著他的策略與計畫靠近賭桌,」里奧回答,語氣很不耐煩。「而爛賭徒只懂得焦急地祈禱和盲目地希望。」

她感覺彷彿由極高之處墜落,並在那一瞬間完全看清了自己的行為。她在賭博。賭局是這場婚姻,賭注是她人生的一切。假使他愛她,那麼她應該變得跟他一樣出色動人、廣受愛慕。讓那些從不愛她的人認清他們錯得多麼離譜。

「可不是!」魏先生嚷嚷著。「好一句至理名言。」

「老魏,讓莫夫人進屋休息吧,」里奧說。「她為崇高的使命忙碌了一整天,肯定累壞了。」

她以犀利的眼光瞥他一眼。他的視線由手套上抬起。即使燈光如此昏暗無力,他依然散發出極致的魅力與光彩。他對她所施下的魔咒如此地鋪天蓋地,怎樣都不可能破解。

一八九三年他來到倫敦時,每個人都立刻愛上他,包括她的女僕。那時他便應該大發慈悲,誠實地當面嘲笑她,告訴她:無論她繼承的財產有多麼豐厚,像她這樣的老處女醫生就是不該妄想向太陽神求婚。他千不該、萬不該只淺笑著說:「說吧,我在聽呢。」

「晚安,魏先生,」她說。「晚安,莫先生。」

兩個鐘頭後,當暴風雨撼動百葉窗,她躺在床上發抖。她在浴盆中待了太久,水溫變得如夜色一般涼。

里奧,她想著,每晚都想著同樣的念頭。里奧、里奧、里奧。

她突然坐起來,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領悟,原來這樣重複他名字的行為,就是將焦急祈禱與盲目希望濃縮成一個詞。單純的貪求何時變成了執著?他何時變成了她的鴉片和嗎啡?

很多事情她都能忍,世上多得是受丈夫嘲弄的妻子,她們還不是抬頭挺胸活得好好的?但是她無法容忍自己可悲的需求。她見過太多上癮的病人,狂戀著他們深愛的毒品,滿懷柔情地加重癮頭,即使連最後的尊嚴也蕩然無存依舊在所不惜。她絕對不要變成那種人。

里奧就是她的毒品。為了他,她拋棄了理智與判斷力。因為沒有他,她吃不下、睡不著。即使此刻,她的心依然飄向曾經與他共享的少許幸福,那包容一切的歡樂,彷彿那些過往依然重要,即使在婚姻的廢墟中,光芒依舊不減。

可是要怎麼做才能離開他、得到解脫?他們結婚了,短短一年前,她不惜重金打造了奢華的婚禮,因為她希望全世界都知道,他在眾多愛慕者中選擇了她,而不是別人。

雷聲隆隆,彷彿街上正在進行砲戰。屋內一切則死寂且靜止。樓梯沒有發出吱嘎聲響,與她相連的那間臥房也沒有半點動靜,她已經很久沒聽見他發出聲音了。

黑暗吞噬了她。

她搖搖頭。只要不去想,只要每天都工作到筋疲力盡,她就可以假裝這場婚姻不是全然慘敗。

但事實如此。全然慘敗,冰冷如格陵蘭,甚至也同樣荒蕪。

一道閃電帶來了解決的靈感。其實很簡單。她有足夠的財產,能請到眾多律師設法讓已完成的婚禮獲判無效,再加上小小的欺騙,謊稱他們不曾圓房,如此一來便能徹底讓這段婚姻消失。

然後她就能夠離開他,遠離她人生中唯一也是最大的一場豪賭,遠離輸光一切的淒涼。然後她就能夠忘記心頭曾經被狠狠刺了一刀,忘記與他之間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腐臭的幻滅,一如印度的瘧疾沼澤那般污穢。然後她就能夠呼吸了。

不,她辦不到。她無法離開他。只要他一微笑,她便如同行走在玫瑰花瓣上。她很少允許他親吻她,但每次接吻之後好幾個小時,無論任何東西嚐起來都香甜如奶似蜜。

假使她要求撤銷婚姻並且成功達成,那麼他將會另行結婚,那個女人將成為他的妻子,為他生兒育女,而蓓妮自知無法生育。

她不要被他忘記。她願意承受一切,只求留在他身邊。

她無法容忍自己變成這樣絕望顫抖的小東西。

她愛他。

她恨他,也恨自己。

她緊緊抱住肩膀前後搖晃,凝望著不肯散去的黑影。

 

 

第二天早上女僕進屋時,她依然環抱著膝蓋坐在床上。茉莉整理房間,打開窗簾與百葉窗,讓陽光照進來。

她為蓓妮斟好茶,端到床邊時忽然雙手一鬆,托盤落地發出響亮的碎裂聲。

「噢,夫人,妳的頭髮。妳的頭髮!」

蓓妮木然抬起視線。茉莉在屋裡胡亂翻找了一陣子,拿著一面手鏡回來。「看啊,夫人,快看。」

以一個三天不曾合眼的人而論,蓓妮認為自己的模樣還過得去。接著她才看到那撮白髮,寬約五公分,白如蘇打粉。

鏡子由她手中跌落。

「我去弄些硝酸銀做染劑,」茉莉說。「絕對看不出來。」

「不要用硝酸銀,」蓓妮機械似地說。「對人體有害。」

「那就用硫酸鐵好了。不然我也可以用氨水調指甲花,可是我不確定效果——

「好,去準備吧,」蓓妮說。

茉莉離開後,她重新拾起鏡子。她的樣子很怪,而且異常脆弱,她小心深藏的孤寂化做一撮白髮顯露無遺。她不能怪別人。她只能怪自己,怪她不顧一切的渴望、怪她的癡心與妄想,她自願賭上一切,只為她狂熱頭腦所虛構出的美滿。

她放下鏡子,雙手抱膝,再次前後搖晃。她還有幾分鐘的時間,茉莉很快就會帶著染劑衝回來,很快她就得安排與他會面,理性且鎮定地商量如何撤銷這段婚姻。

在那之前,她縱容自己享受最後的耽溺。

里奧,她想著。里奧、里奧、里奧。我們之間不該如此收場。

不該如此收場。

第1章

一八九七年夏

印度西北邊境倫普爾山谷,契特拉行政區

 

 

在午後豔陽下,因為一頭烏黑髮絲的襯托,她那一抹白髮宛如荒蕪裂谷。由前額邊緣起始,往中間偏右的方向延伸過後腦,最後被盤進髮髻中,形成一道醒目而詭異的盤旋圖騰。

那綹白髮總是勾起他心中莫名的反應。不是憐惜,他對她的憐惜早已蕩然無存,一如他不會憐惜喜馬拉雅孤狼。也不是愛意,她僵硬冰冷的身與心早已將那份愛劃下句點。或許可說是回味吧,來自純真時光與舊日希望的記憶。

她穿著白色仿男裝的襯衫與深藍色裙子,坐在兩根相距三公尺多的釣魚竿之間,身邊擺著一個桶子,手中握著一根嫩枝,在藍綠色的湍急河水中胡亂畫著圖案。

溪流對岸,狹窄的沖積平原上,等候收割的成熟冬季小麥發出濃豔燦爛的金光。用木頭與石塊搭造的長方形小屋沿著陡坡層層疊疊而上,彷彿一堆老舊的玩具積木。村落後方,地勢更加陡峭竄升,一小片核桃與杏桃樹叢後方露出山脊的骨架,嚴峻的峭壁上只容少數灌木生長,偶爾也會出現一、兩棵堅忍不拔的喜馬拉雅杉。

「蓓妮,」他說。他的心很痛,但他必須跟她說話。

她頓時靜止不動,嫩枝落入水中被沖往下游,中間卡到一塊石頭,但很快就轉個圈再次自在漂流。她依舊望著溪流,雙手抱膝。「莫先生,真是稀客。什麼風把你吹來世界的這個角落?」

「妳父親病了。妳妹妹發了好幾次電報去列城,因為一直沒收到回音,所以她拜託我找到妳。」

「我父親怎麼了?」

「我不清楚詳情。嘉麗只說醫生表示病情不樂觀,他希望見妳一面。」

她站起來,終於轉過身。

乍看之下,她的臉龐給人平靜甜美的印象。細看之後才會發現藏在那雙綠眼眸中的蒼涼,有如瀕臨失去信仰的修女。然而,當她一開口,柔弱憂鬱的幻象立刻消逝,因為她的語氣拒人於千里之外——並不刺耳,但過度高傲而令人卻步,除了疾病之外她對任何事物都漠不關心。

但此刻她沈默無語,令他聯想到教堂墓園裡、以溫柔不移之慈悲看顧著往生者的石雕天使。

「你相信嘉麗說的話?」她一開口就毀了天使的形象。

「不該相信嗎?」

「除非你在九五年秋天死掉了。」

「什麼?」

「她宣稱你死了。她說你流落美國荒野,性命垂危,臨死前急著想見我一面。」

「我懂了,」他說。「她說謊成性嗎?」

「你訂婚了嗎?」

「沒有。」不過他早就該訂婚了。他認識不少美貌可愛的小姐,任何一個都能成為中規中矩的配偶。

「她說你訂婚了。而且只要我一聲令下,你很樂意為我甩掉那個可憐的姑娘。」她說最後那段話時沒有看他,雙眼注視著地面。「很抱歉她設計陷害你。我非常感激你千里迢迢——

「妳希望我立刻掉頭回去嗎?」

一陣沈默。「怎麼會呢?你需要休息和進食。」

「假使我不需要休息和進食呢?」

她沒有回答,只是轉身背對他,接著彎腰拿起釣竿,收線拉起一條拚命掙扎的魚。

他跋涉了好幾個星期,穿越全球地形最艱險的山區。為了加快腳程,不能拖著大隊苦力,扛上眾所公認英國老爺在旅途中不可或缺的必需品,因此他只好睡在又冷又硬的地上,獵到什麼吃什麼,偶爾採一把野莓加菜。結果,這就是她的答覆。

她就是這種人,他不該懷抱期望。

「就連亂喊狼來了的放羊小孩也有說實話的時候,」他說。「妳父親已經六十三歲了。那種歲數的人生病也不奇怪吧?」

她的手腕靈活一轉,由鈎子上取下魚扔進桶子裡。「回英國一趟要耗費六個星期,光憑嘉麗說實話的機率,不是很值得。」

「萬一這次是真的,將來妳會因為沒有回去而後悔莫及。」

「我相信應該不會。」

她質疑一切的態度曾經令他著迷。他以為她心思縝密、卓然不群。但是他錯了,她只是純粹地冷酷無情。

「回去一趟不需要六個星期,」他說。「四個星期就夠了。」

她轉頭看他,表情毫不讓步。「不,謝謝。」

他原本在吉爾吉特安然做著自己的事。他特地拋下工作,奔波六百公里先趕去列城,然後重複同樣的路程回到吉爾吉特,接著再由吉爾吉特出發前來契特拉。大部分的時間他都一天趕三段路程,有時甚至四段。他瘦了整整五公斤,自從格陵蘭探險之後第一次如此疲累。

去妳的。

「非常好。」他微微鞠躬。「那我先告辭了,夫人。」

「等一下,」她說完又躊躇起來。

他半轉過身。

她最初愛上他的時候,他有著半是男人、半是孩子的魔力,既擁有黑髮阿多尼斯的美貌,也擁有年輕酒神的瀟灑。有那麼一首歌,歌詞是關於冷血公爵夫人與滾燙的茶壺,雖然茶壺的嘴只有八公分,卻依然能夠「斟滿每個茶杯,不分淺或深,耐心慈愛地泡一生」。她覺得似乎只有他能逃過那首歌的描述。

他們的婚姻告終時,他的容貌已經少了一些丘比特的甜美,不再令人誤以為他孩子氣。現在,他的輪廓變得瘦削嶙峋,宛如卡拉什谷地周圍的高山峻嶺。

「你現在就要走?」她問,心中雖然矛盾,但覺得至少應該請他喝杯茶,才不會顯得太過失禮。

「不。我答應要和妳的朋友白先生夫婦一起喝茶。」

「你已經見過他們了?」

「就是他們告訴我來這裡找妳的,」他回答,語氣就事論事,但隱隱帶著不耐煩。

她忽然間緊張起來。「你怎麼跟他們說我們的事?」

他應該不可能對白先生夫婦說出他們不幸的短命婚姻吧?

「我什麼都沒說。我給他們看了妳的照片,然後問是否能在這一帶找到妳。」

她怔了一下。他有她的照片?「什麼照片?」

他伸手由外套中拿出一個方形的信封要交給她,表情除了疲憊什麼都看不出來。她猶豫了片刻,接著用手帕擦乾雙手,走過去,由他手中接過信封。

封口沒有黏合,她打開、拿出一張照片。她的視網膜立刻發燙。那是她的結婚照。他們的結婚照。

「你從哪裡弄來的?」

她要求撤銷婚姻的隔天,他便從位於貝爾瑰利亞區的家搬走了,結婚照留在床頭桌上。她後來連同她的那張一起燒掉了。

「我路過德里時查理給我的。」莫查理是里奧的二哥,他曾經在印度邊境的前哨站吉爾吉特擔任政務官,目前則是印度總督的私人助理。「當時我沒有收下,但他大概不懂我的意思,因為後來他又郵寄給我。」

「你拿照片給白先生夫婦看的時候,他們怎麼說?」

「他們說妳在上游的水車旁邊釣魚。」

「他們有沒有——有沒有認出照片裡的人是你?」

「應該有,」他冷冷地說。

這一切都不是真的。這個曾經是她丈夫的男人不可能站在她面前,滿身馬匹與塵土的氣味,因為疲憊而聲音沙啞。他沒有要來帶她離開,也沒有向和善正直的白先生夫婦揭露她可恥的過往。

「你去他們家喝茶的時候,打算怎麼跟他們說?」

他微笑,有些不懷好意。「那就要看妳的決定了。倘若喝完茶之後我們立刻上路,那我就會編一個感人的故事,說我們被迫分離,經過多年的心痛相思,最後終於在天涯海角重聚。如若不然,我會老實說我們離婚了。」

「我們不是離婚。」

「有差別嗎?實際上就是離婚,只是說法不同罷了。」

「他們才不會相信你。」

「難道他們會相信妳?明明號稱是寡婦,但十五分鐘前忽然冒出個丈夫?」

她深吸一口氣轉過頭。「那也沒辦法。對我而言,你早已不存在。」

偶爾的,當她在做最平常的事情時,例如綁鞋帶,或閱讀關於卵巢切除後腸沾黏症狀相關的論文,身體的記憶會突然莫名地竄出來,如狂奔的馬車一般將她輾過。

他第一次親吻她的那個晚上,他的外套衣領的鈕孔中插著一朵小小的白色蘭花,如雪花般純白美麗。

雨點落在厚羊毛料上,她的手按著他的袖子,他親自送她到街上,看著她上馬車。馬車門還沒關上,他站在車外微笑著說:「唉,其實也不錯。和妳結婚應該並不是太辛苦的差事。」那瞬間,她的世界在無限美好之中暫時停止。

陽光照在他琺琅懷錶的錶鍊上,反射出一整排的光譜。那是她送他的訂婚禮物。他將錶懸在半空中,看著錶身像鐘擺那般擺動,聽著她提出要求:請他配合,訴請撤銷婚姻。

但那些閃現的回憶大多只是幻想出來的痛,也就是截肢之後誤傳的神經信號。

對我而言,你早已不存在。

他輕輕一動,彷彿在閃躲,彷彿因痛而瑟縮了一下。然而,當他開口時,語氣卻極度平靜。「那就說離婚吧。」

 

 

<未完>

 

 

試閱文章引用自:http://love.doghouse.com.tw/barkingnews/hot/hot_book.asp?bookid=6669#preview
©2011-Doghouse Books Inc,All Rights Reserved.
請支持正版,喜歡試閱文章者,請購買原版出版品喔!!

★轉貼喜愛文章,若有侵權可能,敬請告知以便刪文,謝謝!!★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    創作者介紹
    創作者 挽清茶敘。) 的頭像
    挽清茶敘。)

    挽清茶敘。) 的說寫

    挽清茶敘。)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